不出意料,又见到中国游客春节假期赴日本抢购药品的新闻。据日本某咨询公司统计,中国游客最爱买的,不是电饭煲、不是马桶盖,而是各种药品。近几年,中国游客旺盛的购买需求催生了“日本神药”之名。
所谓“日本神药”并不是指某种特效物药,通常为家庭常用、常备的眼药水、感冒药、止疼片药等,类似于我国的OTC药物(其中掺杂有部分保健品)。单从药物有效成分来说,这些“日本神药”并不出奇,比如白兔止痛片其实就是布洛芬,撒隆巴斯镇痛贴的成分也和国内一般镇痛膏药的成分差不多,无非是水杨酸甲酯、薄荷脑、维生素E、樟脑,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有媒体据此撰文批驳,认为“日本神药”其实没有那么神,成分与国产药品一样,游客消费不理智。
实际上,“日本神药”的神不在于新的结构成分、重磅炸弹,而在于把看似普通的药物做到极致,就像全世界做拉链的企业不知凡几,能让人记住名字的只有YKK一个,这才是中日两国制药行业的差距所在。日本神药的“神”反过来就是我国制药行业的“短”,大体上日本神药的优势有如下几点:
第一是药物的安全性
日本的药品注册体系严格、封闭,即便是在80年代日本药企争相做me too药物的时期,其批准的药品安全性也有较好的保证。而我国药品的情况就要复杂的多,一方面过去审评体系存在漏洞,药品注册管理混乱,既有各地方批准的药物也有卫生部批准的药物,加之审批标准较低、临床试验真实性存疑,该研究探索的研究不到位,该评估控制的控制不到位,有的药物可能导致严重的不良反应,这其中尤以中药注射剂最具有代表性。
另一方面,中国传统的中医药既是中华民族的瑰宝,一定程度上又伤害了消费者对整个医药行业的信任。限于古代的科学认识,中药中有流传百年的经典验方也有蕴含封建迷信思想的糟粕。在对中药进行继承的过程中虽剔除了部分糟粕但对中药本身的安全性缺少系统的、深入的研究,很多中药的安全性其实是未知的或有争议的。美国禁含汞、铅、朱砂、马兜铃酸、黄连等成分中药。蜜炼川贝枇杷膏含款冬花,款冬花能致肝癌,欧洲禁用。藿香正气水中的厚朴有肾毒性,欧洲禁用。在国内被低调处理的龙胆泻肝丸事件中,其主要药味关木通含有马兜铃酸可导致肾衰竭。参照新华社的报道:全国有200多家药厂都曾生产龙胆泻肝丸,致病人数约10万人。吃中药导致肾衰竭、尿毒症的有媒体称为“Chinese herbs nephropathy”(中草药肾病),如此命名让人心痛。
尽管日本从中国采购了大量的原材料,但出口的和自用的显然不是一个标准,一流的出口日本欧美,二流的留下自用。此外中药前处理工序管理混乱,掺杂、掺假、染色、熏蒸、注胶、非法添加、药渣回收现象普遍,对中药的安全性影响巨大,难怪有人痛呼“中医将亡于中药”。
由于历史原因,在人们合理用药意识逐步提高的今天,大部分人仍然盲目信任中药天然无毒无害之论。假如不是香港首先爆出继而国内媒体转载,云南某药会告诉你其保密产品中含有草乌吗,会告诉你草乌有毒吗?老话说是药三分毒,中药无害之论只剩下一层纸的屏障,一旦戳破,消费者很可能从极度信任转为完全抵触,此非中药之福。
第二是药物的有效性
与80年代的日本类似,我国药品市场上充斥着大量“中国新”或者“中国独家”药品,倘若放在一个更广泛的维度上,这些药品的有效性该如何评判呢?市场上大量中药制剂如消渴丸、某感冒冲剂等,均额外添加了西药成分,那么西药起到主要治疗作用还是辅助作用,同类型未添加西药成分的药物,其有效性如何呢,让人深思。
有效性差距的另一个原因在于中国与日本在制剂技术上的巨大差距,这在缓控释制剂等领域更为明显,成分一致说明药品一致是行外人的认识。很多国产药被认为是安全无效或安全弱效,网传有医生推荐白天用国产的,晚上用进口的;维持用国产的,急救用进口的。总之,对国产仿制药质量的认识在国家十二五药品安全规划中有描述,这也正是仿制药一致性评价工作的开展动因,此处不再赘述。
第三是制造质量的差距
很多人感慨日本药品是走精致路线的,日本药越看越让人觉得可怕,当每一个细节都做到极致就产生震撼人心的效果。单就药品外观质量来说,世界第一的美国制造和精良著称的德国制造都难与日本企业匹敌。这种制造质量的差距迎合了游客的高端消费需求,购买日本神药在正常治疗需求之外满足了上档次的心理感受。
第四品牌知名度
细心的人已经发现,游客抢购的日本神药并非是说日本产的就行,感冒片要第一三共的,创可贴要小林制药的,眼药水要参天制药的.......,日本是对品牌认知度极高的国家,正由于这种认知,在规范市场中日本是仿制药占比最低的国家。而我国的情况与此相反,目前我国共有药企4500多家,向来被描述为小散乱的格局,由于我国特殊的招采政策等原因,企业品牌知名度极低,这使得中国药品面对日本神药几乎毫无优势(甚至有些连价格优势也没有)。另外通常疾病都有一定病程,倘若使用品牌产品,患者多理解为病情发展、病去如抽丝等,如果使用的是从没听过的产品,病痛之下不免怀疑药不对症或质量不行。
第五人性化设计
日本神药的另一个致胜之处在于人性化设计,把眼药水设计成化妆品的样式满足了爱美人士的需求,儿童药做成水果口味、卡通包装提高了用药的依从性,创可贴做成液体的防水产品减少了对日常生活的干扰,集小流成江海,创造了差异化的竞争优势。